无尽的黑暗与灼热的痛苦交织构成了艾文此刻全部的感知。
那毁灭的刀影与魔尊的威压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的意识深处反复碾压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撕碎。
身体的剧痛和高烧的混沌将他牢牢禁锢在这生与死的边缘。
就在他觉得自己即将被这片暗红虚无彻底吞噬化作那尸山血海的一部分时一丝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雾的纤细银丝钻入了他的耳膜。
那是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
轻柔、婉转、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林间清泉叩击玉石又似微风拂过古老橡树的叶片发出沙沙的秘语。
这声音与他所知的任何人类语言甚至与维克多导师偶尔提及的少数异族语系都毫无相似之处。
它们空灵而悦耳却也因此显得无比陌生和遥远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陌生的声音似乎刺激了他濒临涣散的意识求生的本能让他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对抗着沉重的眼皮和沸腾的血液。
他费力地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视野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高烧让一切都扭曲变形。
然而在这片扭曲的光影中一抹色彩无比清晰地撞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抹璀璨流动的金色。
如同将最纯净的阳光融化编织成了柔顺的发丝垂落下来在他模糊的视野上方微微晃动。
紧接着模糊的焦点艰难地凝聚。
他看到了白皙得近乎透明、光滑毫无瑕疵的肌肤仿佛月光凝结而成。
一张精致得超乎凡人想象的脸庞轮廓逐渐清晰——尖俏的下巴挺拔而优雅的鼻梁线条完美的唇瓣……以及那双正微微低垂、注视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初生森林中最鲜嫩叶芽般的碧绿色眼眸清澈、纯净却又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深邃与平静。
此刻那眼眸中正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淡淡的惊讶审视着他。
最后他的视线捕捉到了那从如阳光般流泻的金色发丝中自然探出的、轮廓优雅而尖翘的耳朵。
这一瞬间即便是在高烧濒死的混沌中艾文的脑海里也如同划过了一道闪电劈开了部分迷雾。
一个源自地球幻想文学以及罗兰导师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所勾勒出的名词骤然闪现。
“……精……灵?” 这是他意识彻底被黑暗再次拖拽回去之前最后一个充满了震撼、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小曙光的复杂念头。
随即无边的黑暗与灼热重新将他吞没。
艾文不知道的是在他意识沉沦的下一刻那双碧绿色眼眸微微睁大转向了旁边用那种轻柔悦耳却无法理解的语言快速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一个低沉、冷静、带着独特磁性韵律的男性声音响起说的语言却陡然一变化为了艾文能够清晰理解的大陆通用语: “……他刚才似乎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 这声音的出现如此突兀仿佛直接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响起或者说某种无形的力量将语言的含义直接烙印进了他的感知。
这使得即将彻底昏迷的艾文精神微微一震残留的感知碎片捕捉到了随后的对话。
“生命气息非常微弱像是在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会熄灭。
”那个男声继续说着语气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其中蕴含的审视意味却不容忽视“……然而这烛火的核心却有一种奇特的韧性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维系着不合常理。
” 一阵细微的窣窣声似乎是那个女精灵在更仔细地检查。
她用空灵的声音回应了几句语调中带着明显的忧虑。
男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观察思考然后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更明显的探究意味: “看他的伤口严重的化脓感染已经深入肌体。
在这种地方以他这样的伤势能活过两天都算是奇迹……更不用说他还只是一个如此年幼的人类孩童。
”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解 “一个十岁左右的人类怎么会独自出现在寂静之森的深处?还弄成这副模样?这太不寻常了。
” 女精灵又说了些什么声音轻柔似乎是在催促。
男声顿了顿最终做出了决断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 “……不能再耽搁了。
毒素……不是败血之症已深常规的草药和我们的自然愈合法术恐怕都难以逆转。
带他回去或许只有‘月光泉’的泉水才能净化他体内的腐坏唤醒他自身的生机。
”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深邃: “而且……我必须弄清楚他身上的那种‘气息’到底是什么以及他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一个不该存在于此地的垂死幼童……这本身就是一个谜题。
” 艾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轻柔而稳定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托起离开了冰冷粗糙的岩石地面。
颠簸感传来但他已无力做出任何反应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飘远。
然而这一次的黑暗不再仅仅是绝望的深渊。
在那无尽的混沌尽头似乎隐隐约约地透进了一丝来自“月光泉”的、微弱的、清冷而充满生机的光芒。
他被带离了死亡的边缘走向了一个未知的、属于精灵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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