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杂役院的鸡刚叫头遍沈青芜就醒了。
不是被冻醒的是疼醒的。
右腿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往骨头缝里扎稍微动一下冷汗就顺着额角往下淌。
她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摸了摸怀里的古籍——油布被体温焐得温热那半本烧焦的书脊硌着肋骨倒像是给了点撑下去的力气。
还有两天。
她咬着牙扶着柴房的土墙一点点站起来。
右腿软得像团棉花只能把大半力气都压在那根磨得发亮的木杖上。
这木杖是老道生前给她削的枣木的被她拄了五年底端已经磨出个深深的凹槽沾着常年不褪的泥渍。
柴房的锁是普通的铜锁钥匙就挂在门楣上——管事嬷嬷料定她这瘸腿跑不了连看守都省了。
沈青芜踮着脚够了半天指尖好不容易勾到钥匙串却因为腿一软整个人重重撞在门板上。
“谁在里面?” 前院传来杂役的呵斥声沈青芜赶紧缩回来心脏“砰砰”直跳。
她把钥匙攥在手心等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才哆哆嗦嗦地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雪已经停了天是灰蒙蒙的杂役院的青砖地上覆着层薄冰走一步能滑出老远。
沈青芜把木杖往冰上戳了戳确认能稳住才一步一挪地往后院墙角挪。
她记得清楚那里长着几株断骨草。
杂役院的墙角常年不见光堆着些没人要的破缸烂瓮断骨草就从裂缝里钻出来墨绿色的叶片上带着尖尖的齿沾着隔夜的霜看着就透着股寒气。
沈青芜蹲下来时右腿的骨头像是要错开疼得她差点栽在冰上。
她扶住墙喘了半天才缓过来然后解开怀里的油布把那半本古籍摊在膝头。
雪光虽然暗却足够看清那页朱砂画的断骨草——和眼前这株一模一样连叶片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血饲草木逆脉……引……” 沈青芜用冻得发僵的指尖划过那行字墨迹已经发黑“引”字后面的笔画被烧得只剩个黑团像是被硬生生咬掉了一块。
引什么?引气入体? 她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再落雪。
三日后卯时的聚灵阵此刻应该已经有人在扫雪了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大概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嘲讽她最后一程。
沈青芜深吸一口气从发间拔下根锈迹斑斑的银簪——这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乡下货可她一直贴身戴着。
她攥着银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闭着眼往指尖戳去。
“嘶——” 针尖刺破皮肤的疼不算什么比不上右腿的骨头疼也比不上被人推搡时的心疼。
血珠慢慢渗出来红得发黑滴落在断骨草的叶片上。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血珠落在叶尖没有像水一样滑下去反倒像被叶片吸住了一点点往里渗。
沈青芜眼睁睁看着那片叶子从墨绿变成深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流动。
她正看得发怔忽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不是伤口的疼是顺着指尖往胳膊里钻的疼像是有无数根细针顺着血脉往上爬所过之处经脉都在抽搐。
“唔……”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手里的古籍“啪”地掉在冰上。
更疼的还在后面。
那股疼顺着胳膊窜到心口又猛地往下沉直钻进右腿的骨头缝里。
沈青芜只觉得那截软骨像是被人用锤子砸又像是被烈火烧疼得她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不……不行……”她想松手可指尖像是被断骨草粘住了怎么也抽不回来。
叶片上的深紫越来越浓顺着茎秆往根部爬连带着周围的冻土都像是泛出点诡异的红。
疼到极致时反而有点麻了。
沈青芜咬着牙抬头看见断骨草的根须从冻土下钻出来细细的带着血丝似的红正一点点往她的指尖缠。
这草是活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更奇怪的感觉压下去了。
她忽然觉得丹田处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像是揣了个小炭炉。
紧接着那股暖意顺着刚才被针扎似的经脉慢慢流所过之处抽搐的疼竟然减轻了些。
是……灵力? 沈青芜愣住了。
她在杂役院听那些内门弟子说过引气入体时丹田会生出暖意那就是灵力初显的征兆。
可她这“废脉”怎么可能……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股暖意忽然断了。
断骨草的叶片“唰”地变回墨绿根须也缩回了冻土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沈青芜的指尖还在疼经脉却不再抽搐只有丹田处那点残留的暖意提醒她刚才不是做梦。
她低头看自己的指尖伤口已经凝结成黑痂再看那株断骨草除了叶片上沾着点血渍再没别的异样。
“是我看错了?”沈青芜喃喃自语伸手想去碰那草叶刚碰到就被叶尖的刺扎了一下疼得她缩回手——断骨草的刺是有毒的她小时候在后山见过被扎到的兔子没多久就抽搐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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