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部那盏白炽灯像快断气似的滋滋作响光线昏黄惨淡勉强撕开废弃仓库角落的浓稠黑暗映着陈默几乎要垮塌的身影。
桌上摊着县一中工地的混乱照片和那份该死的微型胶卷却独独缺了最要命的毒土样本——那被抢走的铁证。
他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太阳穴突突地跳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往里扎。
王莽煽动的滔天民怨像巨石压在胸口刘昌明那张照片上虚伪的笑容在眼前晃动赵德坤沉湖的肇事车、空白批文、钍矿渣的幽灵……所有线索缠成一团浸了油的乱麻找不到头点不着火只把他往绝望的深渊里拖。
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沉重得快要碾碎他的脊梁骨。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窒息的压力吞噬时一阵极轻、极飘的高跟鞋叩地声幽灵般从仓库深处弥漫的阴影里传来嗒…嗒…嗒…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绷紧的神经上。
陈默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惨淡的灯光边缘苏玫的身影一点点从黑暗里浮现出来。
她没打伞身上那件昂贵的丝绒旗袍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紧贴着曲线玲珑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旁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她脸上没有惯常的妩媚风情只有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孤注一掷的冰冷决绝那双曾经流转着春水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锁在陈默脸上里面翻涌着恨意、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亮光。
她一步步走近高跟鞋踩过积水发出空洞的回响一直走到陈默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前。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一个用厚厚油纸仔细包裹、又被一圈圈金色丝线紧紧缠缚密封的小玻璃瓶轻轻放在了那些混乱的照片和胶卷旁边。
那瓶子不大里面装着半瓶颜色诡异的泥土——颜色深得发黑在灯光下泛着一层令人不安的油腻光泽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颜色灰白的颗粒。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了!那正是白天在混乱中眼睁睁被抢走的毒土样本!是能钉死钍污染、证明这地是埋骨场的直接物证!它竟然在苏玫手里! “没想到吧?”苏玫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带着一种透支生命般的疲惫“刘昌明把我当条狗还是条用过就打算扔进垃圾堆的狗。
” 她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眼神里的恨意浓得化不开“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傻乎乎、任他摆布的玩物?”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枷锁“够了!我受够了!”她盯着陈默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刺穿他“陈默我不跟你绕弯子。
我帮你是因为只有你能扳倒刘昌明!只有你能掀开这盖了快三十年的黑盖子!”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我不是什么省城来的交际花苏玫。
我真正的名字叫苏小兰。
我是当年红星陶瓷厂厂长苏国栋的亲生女儿!” “红星陶瓷厂”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得陈默浑身一震。
苏玫……不苏小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悲愤:“当年!就是当年!为了省那几个昧良心的钱!厂里那些管事的还有他们上面那些黑了心肝的王八蛋! 听了不知道哪个‘专家’的鬼话!拍着胸脯说没事!硬是把那些从山里挖出来的剧毒钍矿渣当成普通垃圾一车一车偷偷摸摸全他妈填进了厂区的地底下!埋了!埋得深深的!”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抠住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埋完了还不算!他们怕出事怕担责任!就找人!篡改所有的检测数据!白纸黑字硬说那片地干干净净一点毛病没有!” 她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那装着毒土的瓶子都跳了一下泪水终于冲破决堤的堤坝混合着脸上的雨水疯狂滚落声音却淬着血泪般的恨意:“结果呢?!结果是什么?!不到十年!十年啊!我爸!那些亲手埋渣子的工人叔叔伯伯!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 一个接一个……咳嗽咳血……骨头烂掉……疼得在地上打滚……最后……最后都他妈的……都他妈的得怪病死光了!活活疼死的!骨头烂穿的!一个都没跑掉!一百多条命啊!那地底下埋的不是矿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爷!” 她猛地撕开自己湿透的旗袍前襟领口动作粗暴而绝望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锁骨下方皮肤——那里赫然盘踞着一道扭曲狰狞、蜈蚣般的暗红色手术疤痕! 像一道丑陋的烙印刻在雪白的肌肤上。
“看见了吗?!这疤!十七岁那年切的!医生说是瘤子!可我知道!我知道根子在哪里!” 她指着桌上那瓶泛着油光的毒土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就是这鬼东西!钻进了骨头缝里!当年埋渣子的人死了他们的债他们的孽!现在又要报应在那些挖地基的工人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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