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咒的彻底湮灭如同拔除了深扎在土地中的毒刺。
萦绕在老槐树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沉滞与压抑瞬间冰消瓦解傍晚微凉的空气重新变得清新流动甚至隐约能听到远处老街传来的、模糊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声响。
那棵饱受摧残的老槐树虽然枝叶依旧枯黄凋零显得有几分凄惶但树干上那层令人不安的灰败死气已然褪去显露出属于生命本身的、沉稳内敛的深褐色。
一种微弱却真实的生机正从它深埋地底的根系中如同涓涓细流般缓慢而坚定地重新滋生、蔓延。
可以预见只要不再受外力侵害沐浴阳光雨露假以时日它定然能重新抽枝发芽焕发出新的活力。
地缚灵奶奶的身影似乎也因此凝实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飘忽不定。
她激动地环绕着老槐树飘动虚幻的手掌一遍遍抚摸着粗糙的树皮那双没有眼白的漆黑眸子里竟仿佛有晶莹的微光在闪烁(或许是极度喜悦下魂力的凝聚)。
她口中不住地喃喃着:“好了……终于好了……老伙计咱们……咱们挺过来了……” 声音里的如释重负和深切感激清晰可辨。
她飘到陆临和程晓阳面前深深地向他们鞠了一躬(虽然是飘着的但这个姿态做得极其郑重) “大恩不言谢!老婆子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才好!以后但凡有用得着老婆子的地方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临微微侧身算是避开了这一礼语气平淡依旧:“分内之事不必挂怀。
你好生温养魂魄便是最好。
” 程晓阳则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奶奶您太客气了!咱们是盟友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看到您和槐树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他是真心为这一树一灵感到高兴。
这种守护与共生历经磨难后重获新生的感觉让他心里也暖洋洋的。
地缚灵奶奶看着程晓阳那真诚而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又看了看旁边虽然冷淡却可靠至极的陆临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带着点慈祥(?)和了然的笑意。
她慢悠悠地说道:“小伙子心善福缘深厚。
你们俩……很好很好。
”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让程晓阳刚刚平复下去的脸颊又有点发烫。
陆临似乎没听出(或者不在意)那弦外之音只是开始收拾布阵的工具。
程晓阳也赶紧上前帮忙将插在地上的阵旗一一拔出收回工具袋。
两人配合默契动作熟练仿佛已经共同处理过无数次这样的后续事宜。
夕阳的余晖终于穿透了云层和稀疏的枯枝为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战斗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老街愈发宁静炊烟袅袅升起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平和气息。
收拾妥当陆临对地缚灵奶奶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老街出口走去。
程晓阳也连忙跟奶奶道别快步跟上陆临的步伐。
走在青石板路上听着自己和他并肩而行的脚步声程晓阳的心境与来时已截然不同。
来时的忐忑、自我怀疑、以及对诅咒的恐惧此刻都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风雨洗礼后的平静以及一种更加明晰的、对身边之人的信赖与……那份悄然滋长、再也无法忽视的悸动。
净化不仅仅是清除了槐树下的蚀心咒。
对他而言更是一次内心的洗礼与新生。
他看清了自己的恐惧也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那些恶念的低语非但没有摧毁他反而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什么是值得他紧紧抓住、绝不放手的东西。
他看着陆临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依旧挺拔清冷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或许他还不够强大或许他还有很多不足。
但他会努力努力成长努力变得更好努力……能够一直这样走在他的身边。
陆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余光扫了他一眼淡淡问道:“看什么?” 程晓阳立刻收回目光耳根微红嘴上却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没、没什么!学长我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 陆临转回头目视前方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罕见地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回应: “随你。
” 程晓阳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碎星。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缓缓融入老街温暖的暮色之中。
净化已毕新生伊始。
而他们的故事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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