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未干的药膜轻轻覆在后方营地。
刚刚被“外科手术”从乱军缝隙里切出的百官与囚车正一辆一辆卸下。
炭盆烬红水囊在火边鼓起一串细小的气泡木桶里漂着药草苦味顺着风缝钻进鼻腔。
兵士把箭矢从车篷上拔下箭羽落在地上像被摘掉的乌鸦翅。
曹仁下令封锁外圈只留最窄的路给运粮车与军医。
夏侯惇立在阴影里擦盔上的血眼里还带着白日里火光翻滚的形状。
蔡文姬被安排在靠内侧的一处干净角落篷上挂了盏油灯。
灯心低得很像被风吻过的萤。
她抱着那张半残的古琴。
琴背有一道斜裂痕弦换了三根第四根仍是断的。
她不急着补先抚平木纹上的血迹与灰尘。
指腹带着浅浅的茧像一片细软的壳轻轻把污痕推到一旁。
身周的喧哗在这一寸之地突然沉了下来。
有人路过脚步慢了半拍像不敢惊动什么。
郭嘉在外圈停步按住胸口那团偷偷躁动的热。
他今日未上前线却像亲自跑完了一场长途骨缝里都是钝钝的酸。
他让自己站得更直像一根有裂的竹拴紧裂口不让它开。
他看见她的时候心底那点火苗忽然换了色。
不是暖不是亮是一种压在水底的黑。
他很少用“疼”去描述自己今日却觉得胸腔内侧被细细刮了一下。
没有血只有一声极轻的嘶鸣。
——不该靠得太近。
观星策在心海最深处翻了一页像有人把一方冷镜递来。
他不看。
他知道自己看见的只会更像:“黑色孽龙”的残影在体内卧伏那是他为续命而借的火是连天道都识得的违章之物。
靠近琴与字靠近“言”的源头它便不安分像被人捅醒的蛇。
他侧过身避开正面先与军医交代:“先水再酒再布。
让每个人都吃一口热粥。
今日不问案不问罪只看伤。
” 军医应声而去。
夏侯惇远远望来眉心还紧。
他对郭嘉抱拳压低声线:“军师今日这招……刃快。
”他像想起囚车上的琴声抿了抿嘴“那女子有些……不同。
” “不同正好。
”郭嘉笑了一下笑意像风吹过冷水未起纹。
他收回笑提起帷子走向灯下那张琴。
她抬眼。
沉静无惊无惧。
那双眼里有风有火有更远处一条不知名的河流。
她看到了他像看到了一个已经在心中排好座位的人。
油灯偏向她影子逼近他。
灯光一转两人的目光在半空里轻轻撞了一下。
黑蛇翻身。
胸腔里那口“孽龙气”在这极短的一瞬跃起鳞片与骨刃“簌”的一声像要攀到喉咙像要从他身上冲出去。
他指尖发冷下一瞬又热。
热从掌心爬到虎口像一枚滚烫的烙印提醒他:不许失态。
他把指节向内扣紧指背抵住腰侧的竹牌。
冷。
冷意沿着骨缝把热意压下去。
他在心里以军令短短三条把自己钉住——少言;不近;只看。
“姑娘可有受伤。
”他开口声音很稳像一条被石压住的泉。
她轻轻摇头。
指尖落在那根断弦上停了两息像在听一位旧友的气息。
“有劳曹将军与军师。
”她开口时声线极轻。
轻不是弱是把许多字压在更深处只挑最必要的一个往外递“今日能活下铭心。
只是这些文吏与妇孺尚有余惊。
若能得一处安静之所或有微薄之用。
” 她的“用”落在琴上。
郭嘉颔首。
他扬声交待:“移内圈东南空棚。
布帘。
让文吏以十人为队轮流入内。
每队一盏茶时间。
其余人退后勿扰。
” 夏侯惇挑眉却未言。
他看了一眼琴又看郭嘉。
像在判断这场看不见的布局会不会把刀口翻起来。
人潮后退帷幕垂下油灯升高一些。
风从帘底缝里走过带着药与火的味。
郭嘉站在帘外不进。
距离恰到好处。
声音却很自然地穿过帘缝像水从竹节间流过去不起泡不夺味: “在下郭嘉。
姑娘如何称呼?” “蔡琰。
”她低头应得很淡“字文姬。
” “久仰。
”他没有多说四字。
久仰不是礼。
是实情。
她的琴声在火光里镇住过马是他算过的一环也是他未算到的一环。
那一刻他忽然感谢世界上还有琴声。
那声把许多刺往外压了一寸。
帷幕后木凳轻响。
她换了坐姿把琴横在膝上手掌覆住断弦。
食指轻微一挑三根新弦发出并不饱满的和声。
音不亮却很净。
净得像风露过石面留下的一滴冷水。
帘外的人不自觉把脚步收成了猫步。
近处的战马喷了两下鼻耳朵向后压了一寸又慢慢放开。
她没弹曲。
只是让三个音在夜里走路。
走到哪一处就停一停像替人摸骨。
郭嘉闭了一瞬眼。
胸腔内的黑蛇在这一刻不躁。
不是被收服是被放在一张宽阔而平整的案上惊觉自己不过是一根摆在案上的蛇皮。
真正的蛇在更深处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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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重生三国我郭嘉开局先续命第29章 初见龙气与悲鸣来源 http://www.docool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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